自屋宇署在 2010 年推行小型工程監管制度,銳意將不合規格的霓虹招牌清拆後,這些年間,不論新舊好壞,總之有違例安裝之嫌的霓虹招牌都難逃一劫,像佐敦孖寶:麥文記麵家、澳洲牛奶公司的霓虹招牌再多歷史悠久,又或者有依據安全要求而定期修葺,一樣無得留低,正式跟市民告別。為紀錄霓虹招牌這種本港獨有的視覺文化,香港理工大學設計學院助理教授郭斯恆(Brian)及其團隊就發起了名為霓虹黯色的霓虹招牌研究專案,以相片紀錄本港霓虹招牌的絕美及珍貴一面,好讓大家不忘這個美好光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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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屋宇署鬥快
香港漂亮的夜景,除可在維港兩岸看見,街道上高掛的霓虹招牌,亦造就充滿神秘感的另類美景,不少中外電影、音樂錄影帶,都曾以霓虹招牌作為拍攝場景。可是這些舉世知名的霓虹招牌,逐漸敵不過時間巨輪,黯然跟大家說再見,不帶走一片雲彩,使香港黑夜,少了柔和夜色的點綴。郭斯恆直言,跟團隊進行霓虹黯色這個霓虹招牌研究專案,完全是要跟屋宇署鬥快。郭斯恆:「因為我們不知街道上的霓虹招牌會何時被拆,盡量可以出外就拍照紀錄的時候,我們都會出去。」他也提到,3 年多前開始霓虹黯色,是眼見許多招牌都被拆卸,感到很可惜,他有感這是香港其中的視覺文化,惟似乎沒有人好好地將其 document。「在 2015 年暑假開始跟一群學生去拍照,將所得之霓虹招牌資料紀錄在案,主力都在油尖旺區進行,不過我們都有到其他地區去做紀錄的。」
垂直城市的獨特美態
香港存在土地問題,街道狹窄,人們生活缺乏空間感,這都是遠近馳名的。可是正因為別樹一幟的垂直城市布區,讓香港霓虹招牌更添獨特美態,在香港以外的地方,不會找到如斯光景。 郭斯恆認為:「香港的獨特地方就在於街道比較狹窄,垂直城市的設計。當加上霓虹招牌的時候,招牌看來就會很重叠,營造了一個很密集的街道,視覺很刺激、澎湃的一種感覺。對比其他城市,街道會較闊,大廈高度又非這樣高,因此雖有霓虹招牌高高掛,但可能只集中在某個區域、旅遊景點,去到離城市較遠的地方已沒有招牌。」他也指出,因着霓虹招牌的美,使當年不少 MV、電影,甚至娛樂文化和流行文化,都有將街道上的霓虹招牌,化作讓人一見難忘的拍攝場景。「無獨有偶,不知何解一些所謂江湖、黑社會電影,他們都會很容易就揀選旺角街頭作為廝殺、追殺的場景。霓虹燈再加上街道,好似都營造了一種神秘氣氛,尤其燈光一閃一閃的狀態,就讓人感到只存在於晚間的神秘感覺,以及有種黑幫的味道。」
着迷在於無規管下的美
如郭斯恆所言,在香港、外國,抬頭一看都可見到霓虹招牌,但香港霓虹招牌街景之所人讓人着迷,就是那種無規管下的美。郭斯恆從設計角度解說:「因為霓虹招牌的顏色、美學設計是沒有規管的,一味夠大,會用許多顏色。你會發現很多很美麗、有創意的霓虹招牌,都是出自娛樂事業的,如舞廳、桑拿。為了吸引客人,公司會很下重本地製作霓虹招牌,因此用色上都很大膽。」郭斯恆這些年來看盡各大大小小霓虹招牌,那麼他自己會對哪些霓虹招牌感到印象難忘,甚至被其迷住?「我喜歡一些手工較複雜、用色較多的霓虹招牌,如一些娛樂事業的招牌更會用上 animation,哪時着燈、哪部分着燈關燈,來創造動態效果。如你說現在仍存在於街上的招牌,我喜歡灣仔大金龍的霓虹招牌,我之前推出的《霓虹黯色》叢書都是用此作為封面。當中是一間麻雀館,設計上比其他招牌複雜得多的。其他招牌可能只有外框線、打數個字、勾勒幾個霓虹燈管便算,但大金龍招牌由於有 30 多年歷史,能維持當年的形態,有一條龍圍繞着招牌,形態很生龍活虎的。其實在霓虹招牌上用上龍圖案經已買少見少,而大金龍招牌的龍的動態是很美麗,用色也很多元化,不同細節也用不同顏色表達,你會見到這個霓虹招牌是心機之作,很花工夫來製成的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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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掉霓虹招牌 = 失去視覺文化
街道上霓虹招牌寥寥可數,新式 LED 招牌俯拾皆是,除掉霓虹招牌,就似讓一個本土視覺文化步入終結。郭斯恆眼見近年香港不少獨有文化,開始成為大家的集體回憶,坦言霓虹招牌可能都會一一消失,只是遲早的問題。在他眼中的霓虹招牌,其實不論設計,以至作為文化層面上,都有其獨特性,值得擁有存在位置。「在研究專案進行的數年間,我想最大的變化是拆掉霓虹招牌數目愈來愈多,令每一條街道更見單一化。其實招牌的重要性,是代表了社區的內容,在一個社區、一條街道、一幢大廈中,人們是怎樣生活,活動情況為何,譬如那裡有酒樓、茶餐廳、銀行、米舗,都是很日常的事情。如果沒有了這些招牌的話,當然街道會變得乾淨、清楚,觀感很 clean,但同時都是失去我們獨有的視覺文化。」郭斯恆慶幸,在研究專案進行期間,能夠拍下未被拆下的霓虹招牌,並將之存檔,最少招牌圖案、形態能有歷史紀錄,否則該歷史、記憶是會隨時間而有所更替,這不是我們想遇見的事情。
社交平台吸引大眾
霓虹黯色專案下,附設同名 FB 專頁,久不久會上載香港霓虹招牌的相片及資料,讓市民知道更多,尤其 90 後、00 後的朋友,或許已少了許多觀賞霓虹招牌的機會。郭斯恆稱:「我們都想用回年青人活躍的平台,令他們了解更多霓虹招牌的現況,尤其近來屋宇署加快清拆霓虹招牌的步伐。說不定有數個霓虹招牌就在大家附近,如果大家平常沒有留意,看看它的形態,甚至拍照留念,可能之後就會無聲無色地在我們社區範圍內消失。透過社交媒體,讓更多人能知多點,都是我們想發放更多霓虹招牌資訊予年青人的原意。」
靠科技捕足霓虹招牌
大家到霓虹黯色 FB 專頁,可以見到香港各大大小小霓虹招牌的圖案及相關資訊,是一個頗全面的霓虹招牌紀錄,但大家別以為郭斯恆及其團隊只是走到街上拍個照便算,背後也做了不少準備工夫,例如靠科技來捕足。郭斯恆:「由於我們希望紀錄幾多得幾多,與此同時也不知道霓虹招牌已被拆除與否。我們動用策略,在 Google Street 看了街景一次,在 Google Maps 紀錄霓虹招牌所在位置,集中在哪些街道,之後我們先實地到霓虹招牌的地方拍照,因為怕其會拆下,然後才到鄰近的街頭繼續做紀錄。不過有時 Google 資訊都未必準備,可能還存在 2016 年、2017 年的資料,有時去到後才發現招牌已歿。」郭斯恆也謂,在街上拍霓虹招牌照片,最少會拍數個角度,不只紀錄霓虹招牌的外觀,還想記下霓虹招牌所在環境的情況。「既然是紀錄,我們不想拍完就走的。因為招牌不是單純地獨立存在,也有跟身旁的招牌、身處的位置及街道,有一些歷史關係。即使是一個招牌,我們都會拍下數個角度,如會拍一些招牌字款、圖案的近鏡,attach 在那幢大廈,如唐樓或洋樓的外形,以及連同街道的中鏡,在不同的距離拍攝招牌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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希望霓虹招牌有新出路
郭斯恆希望,霓虹黯色這個專案能夠得到更多關注,讓大家考量霓虹招牌能否有其他出路,賦予另一種生命。郭斯恆解釋:「我相信霓虹招牌不是單純的死物、招牌,而是賦注一些文化,或者一個社區的情感。因為當中存在於我們的社區、成長生活已有好一段時間,直至它被消失了,所以如被拆卸,其實人們會覺得好像失去某些東西,一種若有所失的感覺。我覺得在平衡行人的安全、視覺文化的保育情況下,究竟政府可否做點甚麼?或者可以跟社區做一些諮詢會,會否有可行的方法可以產生出來,而非一刀切,說拆就拆,不計新舊好壞、歷史價值。」他也提到,香港旅遊協會在 90 年代都用很多宣傳品去講香港街道是多麼美麗、繁華,因此霓虹招牌都算是宣傳香港的元素之一,值得保留。
淪為博物館展品是諷刺是可笑
郭斯恆也擔心,霓虹招牌最終可能只為淪為博物館展品。「幻想一下 5 年後、10 年後,街上沒有霓虹招牌,會是甚麼的一回事呢?你都知道西九文化區 M+ 博物館會在 2020 年開幕,當中有收藏兩三個霓虹招牌,作為所謂香港的視覺藝術,但問題是為甚麼那 3 個霓虹招牌會能留下,其餘在社區,如此民生的東西就無得留低呢?這真是頗諷刺的。」對於日後不是在社區、街道上看到霓虹招牌,而是在博物館才能觀賞,他直言「很搞笑」,但說出「很搞笑」的時候,語氣是有點難於接受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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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ource: ezone.hk